院角的青石板上卧着三只小乳鸽，绒毛是刚褪壳的嫩黄，像揉皱的金丝绒，圆眼睛蒙着层水膜，怯生生地蜷成一团。卢小霖端着白瓷碗在石桌边坐下，碗沿还沾着几粒白粥米，混着炒青菜的淡香漫开来。他刚夹起一筷子菜，最肥的那只乳鸽忽然扑棱着软翅挪了挪，小脑袋歪着，黑眼珠定定盯着他碗里的米粒。卢小霖失笑，捻起一粒米放在掌心，小鸽子犹豫着蹭过来，嫩黄的喙轻轻啄着他的指尖，痒丝丝的。风卷着槐花香掠过，他低头扒拉着饭，听着脚边细弱的咕咕声，觉得这顿饭倒比往日多了几分甜意。

傍晚的风带着灶间的烟火气漫进小院，冀雨枫站在灶台边，手里还攥着擦碗布，声音裹着暖意往院外飘：“两个人轮流上菜，腿脚不利索的也跟住后面。”

《 天残山甲·其三十六 》

作者:明德

还我胳膊，还我双足。

今夜宴请养精神，除魔斩妖不留人。

天残山甲，画蛇添足。

一半青山屠不尽，半面顷妆淑魔神。

堂哥阿明正端着一砂锅炖得酥烂的排骨，闻言脚下顿了顿，眼角余光扫过西厢房门口。奶奶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，已经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，蓝布衫的袖口沾了点面粉——方才她非要帮忙揉馒头，被婶子劝了半天才歇手，此刻手里却端着个青花小碟，里面码着刚拌好的凉拌黄瓜，翠生生的，还撒着芝麻。

“奶奶您慢点。”阿明把砂锅往石阶上一放，转身想去扶，却见奶奶已经挪到了台阶下，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轻响，每一步都踩得很稳，像是怕碟里的黄瓜晃出来。她耳背，没听清冀雨枫的话，只眯着眼笑，颤巍巍跟上婶子的脚步——婶子正端着摞得高高的白瓷碗，见奶奶跟来，忙把碗往怀里拢了拢，空出一只手虚虚护着她后腰。

冀雨枫从灶间探出头时，正看见这幕：阿明端着砂锅走在前头，婶子护着奶奶跟在中间，奶奶手里的小碟随着脚步轻轻晃，黄瓜片上的红油在夕照里闪着光。石板路被踩出细碎的声响，混着远处传来的蝉鸣，倒比灶上的咕嘟声还让人心里熨帖。

《 天残山甲·其三十七 》

作者:明德

吾举昆仑剑，斩杀谨白蛇。

头到百岁无人世，沼泽走大烟。

他年领万人，教授树生根。

残肢堆叠歩语文，松雾照皇林。

“奶奶您别急，菜多着呢。”冀雨枫扬声喊，手里的擦碗布往围裙上一搭，也跟着往堂屋走。奶奶听见动静，回头看他，拐杖往地上一点，像个得了令的小孩：“我这碟快，放桌上正好下饭。”

阿明已经把砂锅摆上桌，见奶奶过来，忙抽了张竹椅放在桌边。奶奶扶着椅子扶手站定，小心地把小碟往桌心推了推，青石板上的拐杖印还没被风吹散，像串浅浅的、温软的脚印，缀在饭菜的香气里，跟着碗筷碰撞的轻响，一起落进堂屋的灯光里。

叶青衣立在廊下，望着院里劈柴的少年。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，身形单薄，肩膀却挺得笔直。南方水汽养出的皮肉到底细些，阳光下泛着浅蜜色，不像北方汉子那般黝黑粗糙。眉眼是温吞的，鼻梁不算高挺，唇线却清晰，垂眸劈柴时，长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，倒有几分惹人怜的憨态。

《 天残山甲·其二十四 》

作者:明德

一股凉风袭我背，万古清流伴我眠。

斧头举得老高，落下时却总偏了寸许，嵌在木柴缝隙里，要使巧劲才能拔出来。叶青衣看得真切，他掌心早磨红了，却仍是一声不吭，只把木柴翻个面，重新调整站姿。风卷着槐花瓣落在他发间，他浑然不觉，注意力全在那截顽固的老榆木上。

"新来的？"隔壁王婶探出头问。叶青衣嗯了声，目光没离开少年："南边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