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镇修军堡,镇总兵偏与他顶牛儿,连郤永都亲自跑了一趟 —— 内阁、兵部、户部、工部在京里议了许久没个决断!亏得你早年跟着江彬在营里混过,晓得行伍里的勾当,比那些读死书的强!朕才特意点你做山西巡按御史。你倒也不含糊,亲自跑出去大同外百十里地,上疏说‘’修不得!’头一条便说能省好些钱粮,第二条又讲能稳军心 —— 瞧瞧,这才是办实事的话。”
王升闻言心中既高兴又温暖,皇帝还记着他的功劳嘞,于是跪下道:“陛下这话折杀微臣了!臣不过是奉命跑腿学舌的,哪里敢居半分功劳?真要论起来,全仗着陛下圣明烛照,内阁六部诸臣运筹帷幄,臣不过照着章程办差罢了 —— 就好比那车轱辘底下的泥点子,离了车架辐条,哪里能自家滚出个道儿来?”
“起来。” 朱厚照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,“朕还记得,今年五月,你曾上《陈边饷十策》,条陈大同屯田利弊,其中言‘兵食不足,非独仓储之虚,实因豪强占田过甚’—— 那奏疏朕细细读过,写得剀切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后面精彩内容!
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敲在王升心防最薄弱处。皇帝不仅记得他的奏疏,还精准点出了奏疏中的隐忧!惊觉眼前这位中年天子,绝非表面那般倦怠 —— 他对臣下的言行,早已洞若观火。
“陛下圣明!” 王升再也无法抑制,泪水混合着冷汗滚落,“臣在奏疏中所指,正是臣明察暗访所见所闻,故而呈疏御前。”
朱厚照闻言便道:“这两年多事,非旱即涝的。须得省俭些,方好周转度日。你且将那奏疏再细细看验,各处风气有无改良,着实查访查访,只管如实上疏奏闻便了。需记得祖训有言‘凡风宪官,以直言为尽职,若畏权势而缄默,非忠也’。”
王升闻言应喏,心中更是温暖万分。
朱厚照笑道:“瞧着你面色不好,可是病了?”
王升答道:“臣自回京,受了寒,有两三日了。”
朱厚照便对张大顺道:“你且去御药房取些药材来,送往王卿府上。他们这些做官的俸禄微薄,平日若有个病痛灾患,多是硬撑着捱过去,舍不得请医用药。”
王升闻言浑身剧震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圣恩赐下药材!这等天恩,远超寻常赏赐!他猛地叩首,额头重重撞在金砖上,发出 “咚” 的一声闷响:“陛下…… 臣…… 臣何德何能……”
朱厚照却道:“你替朕办差,断不会亏待于你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 王升的声音已完全嘶哑,他终于明白,皇帝的每一句关怀、每一件赏赐、每一次引经据典,都如同细密的丝线,将他层层缠绕,最终引向唯一的结局 —— 坦白。而这份包裹在恩宠下的压力,比郭勋的威吓更让他无法抗拒。
“陛下!”王升再也抑制不住,声音哽咽,猛地离座再次跪倒,这一次,是发自肺腑的感激涕零,“陛下…… 陛下折煞小臣了!小臣哪来的德行能耐,怎敢劳烦陛下这般挂心!家中虽不富足,倒也粗安,并无短缺之处。陛下待小臣的恩情天高地厚,小臣纵是肝脑涂地、粉身碎骨,也难报万一啊。”他伏在地上,地面透过薄薄的官袍传来寒意,却丝毫压不住心头那股滚烫的暖流。
恐惧、屈辱、挣扎,在这份天恩面前,似乎都变得渺小了。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:君父如此仁厚,为臣子者,岂能再有隐瞒?那太原卫之事,郭勋之压,那烫手的银两……一股倾诉的冲动,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,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防。
朱厚照微微抬手:“起来,坐着说话。君臣之间,不必动辄跪拜。”他示意张大顺,“给王卿换盏热茶,暖暖身子。”
王升依言起身,重新落座,捧着张大顺奉上的热气腾腾的贡茶,暖意从指尖蔓延,却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