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衍自信他从秦刚那里学习到的谈判技巧现在已经掌握得极其娴熟,再加上这次开谈之后,一直是在与蛮将左罗对话,他甚至都在猜想,秦刚虽然更有经验与能力,可惜了手下却缺乏如他这般的人才,估计接下去这个左罗要是完全无法应付局面时,他必会正式出马。
然而,左罗的表现,却狠狠地给他与刘仲武上了一课。
因为当他每一轮唾沫横飞地讲完之后,左罗便理了理他嘴边乱糟糟的胡须,丝毫没有理会他讲的任何一个字,就是微笑着重复着他一开始就提出来的一句话:“每个士兵二十贯,都头加倍,往上类推。”
一天下来,胡衍已经是口干舌燥、刘仲武是一筹莫展,左罗依旧是眼神清亮,精力充沛,继续重复那句话:“每个士兵二十贯,都头加倍,往上类推。”胡衍甚至都有点怀疑,对方是不是对宋语不太熟练,根本就没细听懂他的辩论?
秦刚最后才更加气定神闲地说道:“无妨无妨,才第一天!没谈出个结果很正常,先休息,明天接着谈!”
不过,其实也轮不着刘仲武为白天狼狈不已的胡衍叹息。当天晚上,胡衍就悄悄出现在另一处帐篷里,换了一副诚意满满的表情,正在进行推心置腹式的交谈。
“刘子文也知自己非少保的对手,继续交手打仗是万万不敢的。高炎师在我们过来之前,就已经交了底,其实是完全同意花钱赎人的建议。”胡衍此前的称呼完全变了过来,并交出了自己这边的底牌,以示诚意,“虽然说左帅提出的赎人价格已经十分公道,但是请少保一定要体谅到我们这次被俘的人数实在太多,赎少了回去还会被朝廷追责。更重要的是,炎师这里真的是苦为无米之炊,还盼少保能够指点迷津。”
“哈哈!胡运使果然行事敞亮,我也不绕弯子。只要高太尉同意赎人的提议,花多少钱、又怎么样支付,这些不过是细节标准的事情,总是不能难倒人的。”秦刚也很满意胡衍的态度,然后看似不经意的换了个话题,“我是听说运使刚从江宁府回来?”
“江浙之地,在少保这里哪有什么秘密。”胡衍低头说道,“受朝廷所托,某为南征随军转运使,也是兼了江南两路的转运使,当然是要先去那里协调军资军饷啊。”
“胡运使回来得如此及时,说明事情办得也挺顺利。”
“托少保之福,正逢秋赋征齐……啊……少保之意,莫非……”胡衍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一样,却是连连摇手道,“其实这事我原本是打过主意的,但是这江南东路的官员个个都像猴精一样,就算是我拿出朝廷的诏令逼他们,谈来谈去,他们也只同意每次调运一个月左右的粮饷,而把大部分赋税都留在了江宁城库里。这事,就算炎师与我都想动脑筋也难啊!”
“我这倒有个故事可以讲给运使听听。”秦刚的故事,必然会有讲究,胡衍立即竖起了耳朵,“说是有一大家人,住在一间大屋子里。这天,有人想在墙上开一扇窗,可是住在这屋子里的大多数人都反对,所以一时之间,这窗户也就开不了。”
胡衍听得明白,这便是暗示自己与高俅就是那个想开窗户的人,而反对的便就是江南东路的那些官员。所以他便耐心地等着秦刚讲述下文。
“所以这个时候,那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嚷嚷:哎呀,房子太闷,得把这屋顶拆掉,才好透气呢!那么,听到这话后,大家同样也会不同意,不过,一定就会有人说:哎哎哎,别呀!要是只为了透气,干嘛拆屋顶呢?直接开个窗多好啊!”
“妙啊!妙啊!这个主意好!”胡衍一听就猛拍大腿说自己明白了,“在下明天就回去和炎师商量,直接去江宁城拆屋顶去啊!”
“那就辛苦胡运使了,不过你们放心。我会让正在扬、润二州那里的水师部队出动,帮你们去捅一捅屋顶的瓦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