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话间,气息微喘,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异常费力。
老宦官那双毒蛇般的眼睛,上下打量了他几眼。
目光在他衣角似有若无的些许尘土上,停留了一瞬。
终究,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。
一个病入膏肓的纨绔子弟,又能翻出什么浪花?
老宦官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公子早些安歇,明日还要赶路呢。”
徐锋不再多言,只是微微颔首,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“砰。”
房门关上的刹那,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。
徐锋脸上的疲惫与虚弱之色,瞬间褪去,如同卸下了沉重的面具。
眼神恢复了原有的深邃与锐利,宛如暗夜中的寒星。
一夜无话。
次日清晨,车队重整行装,再次启程。
马蹄声踏破清晨的宁静。
车轮滚滚,碾过官道,朝着离阳王朝的都城——太安城,不疾不徐地行进。
离开襄樊地界,官道上的景象,渐渐发生了变化。
行人愈发稀少。
沿途的驿站、村镇,气氛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与戒备。
空气中,仿佛弥漫着一层无形的阴霾。
那阴霾,沉甸甸地压在心头,让人喘不过气。
徐锋坐在略显颠簸的马车内,闭目养神,实则心念电转,识海清明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随着距离太安城越来越近,那股无形的压力便愈发沉重。
仿佛一张巨大而无形的蛛网,正在前方悄然张开。
而他这只来自北凉的“飞蛾”,正一步步,心甘情愿地投入网中。
太安城。
离阳王朝的心脏。
天子脚下,龙潭虎穴。
那里汇聚着天下的权柄,也纠缠着最复杂、最肮脏的利益纷争。
徐骁将他送入此地为质,看似无奈之举,弃车保帅。
实则,也是一步险棋,一步暗棋。
他这个北凉王庶子,身份何其尴尬。
既是北凉在离阳朝廷眼中的牵绊与人质。
也是离阳可以随意拿捏、用以敲打北凉的棋子。
一旦踏入太安城,便意味着彻底踏入了那个巨大的权力漩涡中心。
朝堂诸公,皇室宗亲,江湖势力,各方盘根错节,虎视眈眈。
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,粉身碎骨的下场。
寻常人面对此等绝境,怕是早已惶惶不可终日,夜不能寐。
但徐锋心中,却没有丝毫畏惧。
反而,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期待。
危险,往往也意味着机遇。
越是浑浊的水,才越好摸鱼。
他要做的,绝非安安分分当一个任人摆布的质子。
他要借着这个“病弱纨绔”身份的完美掩护,在这太安城的浑水中,搅动风云,探寻真相。
一步步,实现自己的谋划。
他的手指,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虎符仿品。
冰冷的触感,让他愈发清醒。
脑海中,过往所得,如同走马灯般一一浮现,被他快速梳理,归类。
北凉王府,是他最大的背景,可以借势,却也是最深的桎梏,必须警惕。
青州陈渔及其麾下死士,是他藏于暗处的第一把刀,锋利,但需谨慎使用。
飞剑“青梅”,心神温养,是他出其不意的杀伐利器,关键时刻可定乾坤。
识海中那半部晦涩难懂的《大秦秘史》,以及据此推演出的《破禁九剑》,是他洞悉隐秘、破除障碍的最大依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