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如何离京,却是个需要细细考量、周密计划的问题。
他不能如那些寻常的江湖草莽一般,拍拍屁股一走了之。
那只会立刻将北凉推向风口浪尖,瞬间引爆离阳与北凉之间那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弦。
他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一个让那位多疑的离阳皇帝赵惇,不仅无法拒绝,甚至会“欣然”应允的完美借口。
徐锋修长的指尖,轻轻叩击着冰凉的书案。
他的目光,落在窗外那一片被高耸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。
继续称病?
以病情反复,需往名山大川寻访名医,调养身体为由?
这倒也符合他一贯示人的病弱形象,或许能让离阳君臣对他更少几分戒心。
只是,离阳朝廷怕是会派遣太医“随行照料”。
名为照料,实为监视。
行动依旧束手束脚,难以施展。
另一个方向,则是家事。
徐锋的脑海中,清晰浮现出大姐徐脂虎那温婉动人的面容。
数月之后,她便要远嫁江南卢氏。
以探望即将出嫁的姐姐,顺道送嫁,或是代北凉王府前往江南祝贺为名。
在情理上,似乎也说得过去。
江南……
徽山,便在江南道左近。
这,似乎是一条能够将诸多重要线索完美串联起来的路径。
他开始在心中细细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。
以病情为由,固然能进一步强化他无害的形象,但终究太过被动,受制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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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以大姐婚事为由,则能名正言顺地将目的地引向江南。
如此,便更接近徽山,也更方便他暗中行事。
唯一的顾虑,便是离阳皇室是否会因此而警惕北凉在江南的任何潜在动作。
这需要一个恰当无比的切入点。
一个能将风险降至最低,又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点头应允的绝佳时机。
徐锋的嘴角,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。
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。
“玉奴。”
他轻声唤道,声音不大,却清晰传入了门外。
一直侍立在门外的玉奴,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,垂首恭立。
“公子有何吩咐?”
“备些上好的徽墨、端砚。”
徐锋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病后的虚弱,眼神却异常清亮。
“再寻几本描绘江南风物的舆图,越详尽越好。”
“另外,传令下去。”
他的声音顿了顿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“让影阁和寒蝉那边,开始着手准备离京的诸般事宜。”
“身份、路线、沿途的接应,都要一一落实,务必隐秘,不留任何痕迹。”
玉奴心中微动,面上却不露分毫,依旧恭敬。
“公子是打算……”
“太安城的风,暂时是平了。”
徐锋拿起桌上一枚触手冰凉的玉佩,指尖轻轻摩挲着其上温润的纹路。
“但北凉的风,或许才刚刚要起。”
“有些事情,总得有人去做。”
玉奴微微垂下眼帘,低声道:“奴婢明白了。”
她顿了顿,又轻声问道:“只是,公子打算以何名义离京?”
徐锋笑了笑。
那笑容里,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玩世不恭,又有一丝令人心悸的深不可测。
“这便要看,咱们的皇帝陛下,什么时候会给本公子这个机会了。”